杨曙明:雍山血池遗址与秦汉祭畤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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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曙明:雍山血池遗址与秦汉祭畤考

2024-07-15 23:09| 来源: 网络整理| 查看: 265

“畤”字在《左传》中提及四处,在其它先秦经典著作中少见。《左传》 前三次提及均为地名“平畤”。第四例见鲁哀公四年(491年),“国夏伐晋,取邢、任、栾、高、逆畤、阴人、孟、壶口。”从春秋时周人及晋人以地名为畤,称平畤、逆畤,可知周、晋有畤祭之祀,最早在公元前543年前。史书所载畤祭,最早为秦襄公所立的西畤。《史记•六国年表序》载:“太史公读《秦记》,至犬戎败幽王,周东徙洛邑,秦襄公始封为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僭端见矣。”《史记•十二诸侯年表》亦载:“(周)平王元年/秦襄公八年,初立西畤,祠白帝。” 西畤之立在秦襄公八年(前770年),比《左传》所记周之平畤要早200余年。故可以肯定,畤祭最早开由秦人创设,晚周诸畤,乃学自秦人。[7]

(二)

2016年12月初,陕西考古研究院正式公布了在雍山血池秦汉祭祀遗址发掘情况,认为其为西汉初期汉高祖刘邦在雍城郊外原隶属秦畤基础上设立的国家最高等级、专门用于祭祀天地及黑帝的固定场所——北畤。笔者在《雍山血池遗址与汉高祖刘邦北畤考》中从所处方位、出土器物、祭祀传承等方面考证,认为雍山血池遗址并非北畤,这一观点得到了众多学者的认同。争议在于雍山血池遗址是否为汉代军队战前祭祀之地,以及位于凤翔县城以北的玄武山是否为汉高祖刘邦所建北畤。在弄清畤是什么之后,我们再讨论雍山血池遗址与畤、玄武山与北畤之间的联系。

从雍山血池遗址的考古发掘来看,目前已确认相关遗迹包括各类建筑、场地、道路、祭祀坑等3200余处,出土器物2100余件(组),在祭祀坑东侧的一座山梁上发掘出一处“夯土台”,台为圜丘状,通高5.2米,基座直径23.5米,下部为粗夯,夯层厚度0.35~0.4米,上层为密实夯,夯层厚度0.06~0.08米,从台顶面的迹象和台子周围出土的秦汉时期以及更晚的陶质屋顶建筑判断,当时在台上还可能建有亭、阁类小型建筑,且秦汉之后还曾沿用过。围绕“夯土台”的是一个圜状“壝”(即环围夯土台的围沟),整个环“壝”的直径31米,口径宽5米,底径宽4.1米,深1.5米。在“壝”的外侧有三重台阶平地,其中临近处踩踏面坚实,其它两阶台地由于历代耕种,踩踏面已几近消失。在对整个“夯土台”周边调查勘探时,曾发现从山下不同方向通向这里的道路遗迹。根据“夯土台”发掘点已有的信息,结合其所处的地理位置、环境地貌,以及《史记•封禅书》《汉书•郊祀志》等文献的记载,符合秦汉时期置“畤”(古代祭祀天地及五帝之固定场所)的条件,即选址应该在“高山之下,小山之上”,筑坛须有 “封土为坛、除地为场、为坛三垓”的形式和规模,此外发现的道路遗迹则很可能与当时不同身份等级参祭人员的所走不同的行道有关联,即文献所记载的“神道八通”。[8]

雍山血池遗址2016年荣膺“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18年又荣获中国考古学会“田野考古奖”一等奖。许多学者认为,雍山血池秦汉祭祀遗址是继礼县鸾亭山 “西畤”相关遗迹后,首次在雍城郊外发现与古文献记载吻合、时代最早、规模最大、性质明确、持续时间最长,且功能结构趋于完整的“雍畤”遗存,这是唯一由秦国国君和西汉多位皇帝亲临主祭的国家大型祭天的固定场所,这不仅是正史记载中关于在雍地开展的一系列国家祭祀行为之印证,而且成为从东周诸侯国到秦汉大一统国家祭祀活动的最重要物质载体和实物体现,对于深化秦汉礼制、秦汉政治、中国古代礼制文化等方面的研究均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

雍山血池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祭祀坑,应该与祭祀有关,这是确信无疑的,但不是北畤。笔者之所以将雍山血池遗址与古代军队战前祭祀之地联系起来,也只是一种推测。因为古人素有战前举行祭祀、祈求天神保佑军队获胜的习俗,如雍城遗址内曾出土的《诅楚文》石碑就是秦人当时战前祭祀活动的遗物。雍山血池遗址附近出土了“五威司命领军”“别部司马”“诏假司马”“军司马印”等汉代官印,附近的村名中也有众多与屯军有关的地名,地方史料也记载附近的屯头村一带为汉代屯军之处。[9]而且,雍山血池遗址祭祀坑中出土器物大多是青铜车马器、弩机、铜镞以及小型木车马等。这些与军队有关的资料,不能不让人将此遗址与军队祭祀联系起来。

而且,雍山血池遗址中祭祀台与祭祀坑相距较远,祭祀坑数量众多,规模宏大,数以千计,如果不是军队这样的大型群体,难以形成如此众多的祭祀坑;如果不是军队这样的群体,也难以理解祭祀坑中为何出土了大量了青铜箭镞、弩机及车马器等器物。雍山血池遗址祭祀台不排除是帝王祭天之处,但若只是帝王在此祭祀,何以有如此众多的祭祀坑?祭祀坑中何以有与战争有关的兵器?祭祀坑与祭祀台为何不在一个山头?故笔者推测雍山血池遗址除了帝王每隔几年祭天之外,还与附近驻军战前祭祀有关,这些祭祀坑可能就是军队大规模祭祀的遗迹。

图1 雍畤分布图

(三)

今陕西省凤翔县所在的“三畤原”是古代帝王最早建造“畤”祭祀神灵的地方,也是古代帝王建“畤”祭祀神灵最多、最集中的地方。古时候,先民认为“三畤原”上的秦都雍城一带是神灵荟萃的场所,是置畤的好地方。[10]《周官》载:自古雍州积高神明之隩,故立畤郊上帝,诸祠皆聚云。除了畤之外,秦人在雍地还修建了数百个杂祀祭祀设施,据《史记·封禅书》载:“而雍有日、月、参、辰、南北斗、荧惑、岁星、填星、辰星、二十八宿、风伯、雨师、四海、九臣、十四臣、诸布、诸严、诸逑之属,百有余庙。西亦有数十祠。”今凤翔境内的灵山、雍山、玄武山等地,均符合“大山之下、小山之上”的建畤祭祀条件,而且至今保留着众多庙宇与民间祭祀的传承。

虽然目前只在雍山血池遗址中发现了祭祀台与祭祀坑,但不能因为雍山有祭祀台、有祭祀坑就认为是畤;灵山、玄武山目前没有发现祭祀台、祭祀坑就与畤无关。显然,只把祭祀台、祭祀坑作为判断畤遗址的标准是不科学的,因为秦汉时期的畤本身就很随意,不一定建有大型建筑,也不一定有祭祀坑,特别是经过数千年的自然侵蚀与历代庙宇改造后,我们今天不一定有当年的遗址可寻。而且,雍山血池遗址中的祭祀台与两处祭祀坑遗址分布较远,三者不在一个山头,各自为一个独立的祭祀场所。

图2 血池遗址地貌环境与结构布局图

关于考证材料的选取问题,陈爱东、冯丹先生认为地方史料不够严谨,我非常赞同。但在研究的过程中,我们却不能忽略地方史料,更不能刻意回避地方史料。文化的传承有多种渠道,地方史料是官方史料之外的有益补充。特别是对区域历史而言,地方史料记载往往更详细、更具体,能够弥补官方修撰的大型史料因政治和文体等原因而造成的缺憾。民间的一些地名和庙宇,往往更能真实的传承当地历史,就是有些传说,也真实地保留了一些难得的历史事件的信息。赫胥黎教授曾说:“古代的传说如用现代严密的科学方法去检验,大都象梦一样平凡地消逝了,但是奇怪的是,这种象梦一样的传说往往是一个半醒半睡的梦,预示着真实。”[11]研究古代历史不能仅用现代严密的科学考证方法,而要细心地剥去其神秘的外衣,透过怪诞不经的民间传说,观察它所反映的历史事实的影子。中华文化的传承一个重要方式就是地方史料,这些宝贵的资料真实传承了当地历史,如果我们刻意的回避,本身就是一种不科学的研究态度。

据此,笔者依然认为,雍山血池遗址虽为秦汉时代祭祀的重要遗址,但并非北畤所在,遗址内的祭祀坑可能就是军队大规模祭祀的遗迹。

参考文献

[1]杨曙明.雍山血池遗址与汉高祖刘邦北畤考[J].秦汉研究,2017(00):124-127.

[2]陈爱东,冯丹.凤翔玄武山与西汉北畤关系质疑——兼与杨曙明先生商榷[J].秦汉研究,2019(00):241-247.

[3]晁福林.战国时期的鬼神观念及其社会影响[J].中国史研究,1998(02):3-12.

[4]杨英.汉初祀畤考[J].世界宗教研究,2003(02):16-28.

[5]齐冲天,齐小乎.《汉语音义系统字典·上册》[M]. 北京:中华书局,2010.

[6]李清凌.畤文化考论[J].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05):34-39.

[7]汪受宽.礼县鸾亭山西畤遗址的文献解读[J].天水师范学院学报,2013,33(01):1-8.

[8]陕西省考古研究院.陕西凤翔发现秦国国君和西汉皇帝亲临主祭的国家大型祭天场所[N]. 中国文物报,2016-12-09(001).

[9]凤翔县政协文史委.《凤翔地名溯源》[M].西安:陕西新华出版传媒集团三秦出版社,2015.

[10]杨曙明.《雍秦文化》[M]. 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7.

[11][英]赫胥黎.《类人猿的自然史》[M]. 北京:科学出版社,1971.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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